星期四, 6月 10, 2004

歐吉桑裝窮狂削百萬

原文刊於蘋果日報人間事

  我實在無法想像世上有人這樣陰險狡獪,也讓我從此小心觀察,在可憐令人憐憫的外表下,其實是一隻奸詐邪惡的妖怪。
  幾年前,一個騎著阿公鐵馬的歐吉桑,戴著斗笠,身穿汗衫,兩只褲管都捲到膝蓋,兩腳附著黑土、穿著拖鞋進來店裡,一副田莊漢的模樣,他看了一間好學區的房子後,回來店裡。
  他坐下來說道:「我叫阿榮,我以前在南部作板模,有一次雨天工頭硬要我趕工,我就從三樓這樣摔了下來,躺在醫院快半年,現在根本不敢上工地,只好來陽明山幫人種田,有空去收破爛。」

悲慘故事打動眾人

   「我老婆本來在市場賣菜,有一天被車撞斷一隻腳,現在要拿拐杖才能走路,也沒辦法賣菜了,她去和我收破爛幾次,我看她行動不便叫她不要收,她說她真廢 物怎麼連個破爛都不能收,我聽了好難過,抱著她一起哭。要是我們都有唸書,就不用過這種日子,所以這幾年我一直存錢,希望買間房子,讓小孩子有好學校可以 唸,不要再跟我們一樣,只能收破爛,住我老板田裡的鐵皮屋。」
  「可是我手上只有五十萬,你這間房子卻要五百萬,我老板幫我去農會問,農會只願意借我兩百五十萬,能不能讓我跟屋主碰面跟他講,讓我三百萬買這間房子,好讓我小孩好好唸書?」
   聽了這麼命苦的故事後,在場仲介都流下同情的眼淚,心理都想著這個歐吉桑實在很可憐,一定要幫他買到房子。後來約見了屋主,阿榮重述這個故事,他說: 「為了表示我的誠意,我把手上這五十萬現金都付給你做訂金,我真的希望讓我小孩有好學校可以唸。」屋主被深深感動,就答應了,還跟仲介說就當作好事。阿榮 就一再低頭鞠躬,不停地感謝。

終於露出吃人真面目

  簽約當天,門口來了一部賓士六百的黑頭車,裡頭出來一位看似事業有成的大老闆,頭髮抹油,戴著雷朋的太陽眼鏡,身上全部是聖羅蘭,手上掛著百萬勞力士鑽錶,走進來就在玻璃窗旁的桌子坐下,把太陽眼鏡拿下來,抽出鑲鑽的萬寶龍,說:「我是阿榮,今天不是要簽約嗎?」
   仲介、屋主和代書都當場傻掉了,屋主一回神時就表示不賣了,但阿榮不愧是老奸,他只回答:「不賣可以,你除了要還我五十萬,根據民法,你還要多賠我五 十萬,那你是賣還是不賣?你之前自己當場答應三百萬賣我,仲介也可以作證,可不要不講信用喔!」最後屋主還是極度不甘願地簽字,這間房子過沒三個月又賣掉 了,而阿榮賺了至少百萬。
  下次看到收破爛的,要仔細觀察,真相往往錯綜複雜,不如表象所見那般簡單明瞭。